葭月已至,雁已南歸。
娉娉婷婷地來了,二零年的秋天;你看得見黃了的葉,卻不知它是什么時候變的顏色。她輕輕扶了下鬢角,衣袂輕搖,就帶起了一陣寒意;路上行人的衣服加了一層又一層,才忽然發(fā)現這一季秋天已來了許久,馬上,又要分別。
你且出門去,攏一攏身上寒衣,莫讓這樣涼的風溜進。你且低頭來,繪一繪葉上秋霜,莫讓這樣清的景錯過。
看那些黃了的銀杏和楓葉,它們永遠裹挾著最濃的秋意。你若愿伸出手,若風愿送你一片葉,你得到的不只是一片屬于你的、獨一無二的秋葉,你擁有的是整個濟南的秋天。
一葉知秋是多么美的詞匯。透過細小的葉脈,觸碰泛黃的秋葉,你就能識得整個秋天。
或許也不是,泛黃的是秋葉,常綠的卻有濟南的青苔。
你沿著蜿蜿蜒蜒的曲水亭街一路向前,你看那青石路側的水依舊溫溫柔柔地漾,劃開一點點細碎的波。水波也是溫柔的,像母親的手,又像情人的眼波,柔軟又繾綣。
你且一路向前,你的腳步輕輕踏在石板之上,水流會一路追逐著你的腳步前行,它輕輕撞擊著岸邊,你便能看到被驚醒的青苔。
那是濃得化不開的綠色。
這樣的綠是一直都在的,只是其他幾季的色彩太過明艷,將這點綠意悄悄遮蓋了,但寒冬將至,萬物歸于肅穆,它反而醒了過來,吵吵鬧鬧成了濟南最耀眼的色彩。
有著這點綠意在我心尖晃啊晃,我總是惦記著回家,惦記著曲曲折折的長街,惦記著迷迷蒙蒙的晨霧,惦記著吵鬧的孩童和上躥下跳的狗子。閉上眼,又是一個歸來的夢。
清晨出門的時候看到草坪上結了霜,提到霜便總想到楓葉。僅有黃與綠的秋天儼然是不夠美的,總需添上一筆。
隱約記得校內有一行楓林,曾遠遠望去,燦爛又明艷,像是火焰頂端的那一點熱烈的一點。興之所至卻終未尋到,只在一片金黃里找到一棵獨立的紅楓。
縱未尋得,其實也算不錯。晚來倘有細雨,必是水霧氤氳,街角燈光晦暗,那些金色黃色會模糊成深深淺淺的色塊,唯獨那棵紅楓會刺破了輪廓,在清淡描繪的一幅水墨畫里成了重重的一筆,倒也不錯。
“階下青苔與紅樹,雨中寥落月中愁?!崩钌屉[居于異鄉(xiāng),懷念妻子故鄉(xiāng)寫下了《端居》一首,其實這樣的夜色里有沒有月已沒有太大的差別———你且嗅一嗅那雨那霧,闔上雙眼,必是一夜,歸夢還鄉(xiāng)。